肩周炎虽然没有彻底治好,但到了后来自动痊愈,江湖郎中也算有一半功劳。这个月初左手臂外侧又开始向大脑发出疼痛的信号,我心领神会到医药商店买了止痛膏敷贴,连续四个星期换了四种不同的止痛膏,疼痛依旧,并且还发展到肩膀,进而迅速延伸至颈椎那个地方,如果再耽误治疗,将会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。可到了月底,常常囊中羞涩,又不好意思预支薪金,更不愿向工友借钱,就这样一直默默忍着,实在痛得无法忍受了,才拿出以前在铺锦村农贸市场摆摊的释知深骨科医师的名片,打电话问他身在何处行医。他告诉我仍然在老地方,我纳闷了,临时农贸市场不是被政府取缔了吗?带着疑问,我驱车前往探个虚实。
到了自发农贸市场,果然看见人挤人,肩挨肩,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,热闹非凡。其不顾驱逐,不惧罚款,不怕被抓,顽强抗争的勇气让我心生敬畏,恍若再现白居易笔下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欣欣向荣的景象。环顾四周,发现熟悉的小商贩面孔只剩下三五个,流动性之大出乎了我的意外。释知深医师摊位依然固定在原来的那个位子,却少了当初就诊时周围坐满患者,此刻我成了他唯一的病人。在凛冽的寒风中就诊结束时,他开口要价元,比上次多了块,买东西可以讨价还价,从来没医院砍价,区区元还不够我第一次买整条烟送他的额数呢。不过,我直言相告:“按一个疗程计算,就诊一次,我身上有足够的医疗费,如果一次性付清,得等下个月发工资。
他爽快答应:“不要紧,明天我要到其他地方摆摊,你后天再来治疗。”
我习惯性每月留下生活费,然后把剩余的薪资全部上交俺家领导,即解除了她的猜疑,又不用当心小偷关顾,一举两得。可释知深医师这回给我施加了一点压力,他另外多收了元本来准备等差不多治好,再买条烟送给他留着的预备金。他这样随意开口增加医疗费,于无形中打乱了我的消费计划,到了月底,将面临着饥饿的危胁。
接着连续治疗了三天,不见有人来看病,我问医师:“是否跟气候有关?”
他答:“确实跟季节有很大关系,根据“年全国(不含港澳台)共报告法定传染病例,死亡人。发病数居前五位的病种依次为病毒性肝炎、肺结核、梅毒、细菌性和阿米巴性痢疾、淋病,占乙类传染病报告发病总数的93%。同期,全国共报告丙类传染病发病例,死亡58人。发病数居前三位的病种依次为手足口病、其它感染性腹泻病和流行性腮腺炎,占丙类传染病报告发病总数的97%”这份资料,最近来找我看病的人大量减少也就不足为奇了。”
我心里想,集市重新开张,应该得益于政府顺应民心吧?而你那三脚猫工夫,才是生意萧条的主要原因。我之所以再来找你,当然与我囊中羞涩有关,虽然明知无法彻底治愈,至少可以减轻疼痛。
到了第四天,农贸市场不见了释知深医师,以为他又到其它地方摆摊,可连续几天始终不见人影。游医失踪,无非入不敷出,否则,不至于连5块钱的地摊费都付不起。我尽管憎恨他不守信,同情心还是有的。只不过手臂疼痛未见好转,不得不拨打他的手机号码,哪怕他给我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说法,我也原谅他。还好,他在电话里头告诉我一个星期内仍然在石狮地区,要我赶紧到蚶江中心小学找他。我当即从临时农贸市场骑摩托赶到蚶江,在中心小学门口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到达。过了一会儿,他骑辆自行车来接我,七拐八拐到了他租住的地方。这是一座长石条构建成的两层楼民宅,楼下全部租给外地人,房东居住楼上。听释知深医师介绍,每间月租金元,9间合计起来,房东也有元额外收入,贴补家用还是挺合算的。让我惊讶的是,释知深医师租住的房间面积与我宿舍同样窄小,床头桌面上搁着一台脏兮兮的电视,墙角、床底到处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包,门口边摞着一叠盗版书。医师指着满是灰尘的纸包,露出颇为得意的表情告诉我:“这些都是中草药,替我赚了不少银子。”我心里嘀咕,把中草药随便扔在潮湿的地上还有疗效?辛亏我不需要用这些发霉变质的中草药医疗,只要给我拔罐、针灸、电动按摩,再敷上止痛药膏以及消炎片即可。由于空间狭窄,我坐在那叠盗版书旁塑料矮凳子上让他重复着拔罐、针灸、电动按摩的疗法。完毕,他毫不含糊又向我讨医疗费,这下惹恼了我,提出抗议:“钱不是付给你了吗?这个疗程还没结束,从大老远赶来接着治疗,不向你报销来回油费,已经很给你面子了!还想漫天要价呀?“
游医不与我争辩,下了逐客令:“那你明天不要来了,我没义务免费给你继续看病。
“真的吗?”我彻底被激怒了:“你以为在蚶江,我奈何不了你?”
他挥挥手:“去吧,大医院都不敢保证治愈每个病人,何况我乎?”
我答:“是的,并不奢望你能医好,只要能缓解我手臂疼痛,照样感激你,并且还准备好了再买一条烟送给你,但你这种对病人不负责任的态度,让我非常失望,别说买烟,还想惩罚你呢。”
当然了,即便我浑身是胆,混迹江湖数十年的游医肯定也不是吃素的,虽然有时候拳头可以解决纷争,但绝对不是上策,要想制服对方,得用一个妙招,此刻不方便透露,等使出来,他就知道厉害了。
夜幕降临,暗中使招,不是大丈夫所为,明天再来一较高下未迟。于是,我不动声色骑着摩托缓缓驶出不易被找到的游医藏身地点,边默认路标,回到公司,躺在床上琢磨着怎样处罚他。
第二天醒来,迫不及待拨打石狮卫生监督网-,不一刻钟执法车开到了我的面前,一行五人直赴蚶江游医落脚处。在路途中,监督所管理员责备我看病不该找江湖郎中,出了人命,抓捕困难重重,医院有营业执照,跑了和尚还留下庙。医院服务态度差和医疗费奇高表示不满,通常还会把伤风感冒弄出大病来治疗,那个鬼地方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屠宰场,让人望而却步,除非重病,低收入平民百姓谁都不愿意送上门挨宰。
话还没聊完,车就开到了蚶江,可惜来迟一步,赴了个空。游医也许听到了风声,或者预感大事不妙,清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。本来想狠狠教训他一下,虽不至于坐牢,罚他倾家荡产不是没有可能。就这样一件小小的医患纠纷,迫使他自己夹着尾巴灰溜溜提前离开歇脚处。
后来想想挺自责,不管他被卫生监督所罚款多少,执法单位不会奖励我一枚硬币,他被抓去,手臂疼痛照样困扰着我,况且我不在卫生监督所上班,没那个觉悟,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。
话说回来,缺乏医德的人,不值得我尊重。幸亏在《你们现在生活过的还好吗?》此篇文章里没有把他宣扬成医术高超的侠义之士,否则,等于自己给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。敲完最后这几个字,疼痛不减反增,甚至从臂膀到指梢之间仿佛有股强有力的电流通过,医院检查,受到惩罚的是我而不是江湖郎中。释知深医师,说声谢谢你真的好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