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谭丽娜
今日大寒,我所在的城市是零下六度。
寒假里能坐在暖气房,喝茶、读书、备课,单曲循环播放一首曲子,写一张小楷……这些于我而言,就是寻常日子中的乐事。唐朝诗人元稹说:“大寒宜近火,无事莫开门”,可是最近几天我得天天出门。一踏出单元楼,感到风是冷的,空气也是冷的。双手插兜,才知道寒为冷之极,果然是“小寒大寒,冷成一团”。
年初时,右侧手臂上举、往后背手时有不适感,我没有在意。年中,一次对着镜子跳操时,发现左手臂可以活动自如,贴耳上举,笔直有力。右侧手臂上举没太大问题,但无法像以前一样贴着右耳,手臂距离耳朵有一拳的距离,胳膊肘朝右侧形成了小小的弧度。有点点心慌:没有自愈,还更严重些。平躺,对自己发出指令:双手上举,贴耳,贴床面。左侧手臂轻松完成指令,右侧手臂经过几次三番努力,还是无法达标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“五十肩”?这么准?都得来一遍?可我还不到这个魔咒年龄啊!
听身边有些得过“五十肩”的亲友说,这种手臂活动区域受限的情况半年后会自行好转,我就没有在意这事。秋天还能在家里的单杠上拉练,到了冬天,右侧手臂再上举时胳膊肘只能在胸前的位置,像极了中学时文具盒里那个45度的三角板。两个月以来,我都只在左侧扎辫子、编发,因为在左侧肩膀那里扎发,不费力。到了小年,右手指尖就无法高过头顶,无法到达后腰,无法拎重物,连数年来每天牵着妈妈的手散步,也只能用左手了……以前靠本能右手就能做出反应的事,比如关床头灯、系安全带等不是事儿的事儿,现在要靠脑子给左手下达任务,由左手代劳。
有点无力感,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无力感。
小年后的一天晚上,先生回家说,打听到一个医生,专门治疗“肩周炎”,疗效挺好,治疗一次就有明显好转。他从同事那里要了电话、地址。我先是电话联系了一下,当天下午三点就赶赴了一场希望之约。一路上,车很多,高架桥两侧灰白色的残冰也不少。20多分钟的车程,感觉有一个小时似的。很像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去剧院看演出,去的路上,脑子极其活跃,设想有哪些精彩的节目,舞台怎么设计的,都有哪些人,会唱哪首歌,跳哪支舞,于是路就长,时间就变慢了。
到了目的地,诊所是在一个酒店的二楼。刚到门口,从屋里走出来一个“女孩子”正去往卫生间方向,问候过后,我说来找“郭大夫”,她张了张口说:“我……,哦,你先进去,我马上来。”一转身,我就意识到,她就是“郭大夫”。我从上午电话中的声音和“一次就有明显好转”这些信号得出的判断是有误的,没料到她还这么年轻,看样子大约三十几岁吧。
坐在大夫对面,望、闻、问、切之后,大夫说,我是“肩胛损伤”大概是某次拉伤之后没有在意,日积月累到了今天的样子。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一次治疗。过程如预想中的一样,痛苦难耐。她一次次提醒我:“放松,没事,你不要紧张。”我一次次的以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。郭大夫根据我的痛点在相关穴位揉、搓、摁,而我就像案板上的面团,被人揉来搓去的。我诧异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手上竟然有这种力道,也不断暗示自己:“忍着,比这疼无数倍的都经历过了,这点疼什么。”我这点心理暗示与自我激励,她大概全看在眼里了——我紧缩的眉头,泄露了一切。她说自己并未用力,只是医者的手,有特殊的“穿透力”,还说我是一个“不受力”的人。我有点难为情,一直以为自己担得起“为母则刚”这句话,对疼痛的耐受力,大于常人。许是读懂了我的心思,她接着说:“我也不受力。”我笑笑,无论是语言沟通的技巧,或是医者的善意,这信号我收到了,肩膀顿时也放松了些。
第一次治疗完,没有达到的预期的“神效”。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神医,即使有,也不会让我遇上吧。强压着内心的失望,跟自己说:“没那么快,慢慢来。”坐进车里,试着举手臂,似乎没有那么吃力了,前后转转肩膀也不似之前那样僵硬。晚上看向镜子里那大片小片的乌紫,以及轻轻触碰就有痛感的肩与肘,满心忐忑。按照大夫说的前三天要连续治疗,接下来的两天,我怎么过关?
第二天,鼓足勇气,如约而至。大夫笑着说:“今天换种方法,保证让你能接受。”她一边往我的肩、臂喷洒药酒,一边为我疏通经络,中间不时讲些中医的穴位与病症之间的关联。她说:“之所以昨天的疗效没那么显著,是因为你长期以来的湿气、寒气积压在体内,只做肩膀,是不行的,今天要打通你全身的经络。”对这些理论,我不陌生。但也“不排斥,不积极”。对很多人来说,疏通经络,是“健康投资”。对我来说,没病还是不要被人“折磨”得好。一番时强时弱、时点时面的揉搓终于结束了,我又试着向上举手臂,手掌能举过头顶了!再试着往后背,还是只能到腰部……
第三天赴约前,我换好衣服,试着扎高马尾,勉强扎好了。扎丸子头,竟然也扎好了。虽然左侧头发没有梳光滑,好歹能在两个月之后再梳这样的发型,还是暗自欣喜。进门,郭大夫上下打量一下我,说:“你好洋气啊!编发、低盘发、丸子头,三天三种装扮,以后教我穿衣打扮吧。”我笑笑说:“好啊,你的中式装也很有特色。”郭大夫三天来发型、服装没有太大变化,扎着马尾,穿带刺绣的、宽大的中式裙,外面罩一个同样带刺绣的长款棉服,随性、舒适。
治疗方案又换成了拍打穴位,郭大夫不断拍打着我的脖颈两侧和肩胛骨的部位,频频夸我:“你今天好勇敢啊!”“再坚持十分钟还行吗?”“你今天耐受力让我吃惊呢!”我没有前两天忍得辛苦,也不用做太多心理建设,几十分钟拍打下来,郭大夫夸奖的语言毫不重样。这或许是她对病人的鼓励方式,或许是病症一点点在减轻的表现吧。
我的愿望是右手向后能摸到肩胛骨,能绕过头顶摸到左耳。三次治疗完毕,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。郭大夫许是看出我的失落,教给我几个缓解肩颈疲劳的动作,还送了我一个经络拍、一小瓶药酒,让我过年这几天自己做做、拍打拍打。返程时,系保险带、挂挡等操作下来,肩膀的松弛感告诉我,治疗是有效的。
平时,